兩人相對無言，夜葬臉上笑容消失，那目中，卻愛意綿棉。

誰是誰的牽絆，誰又事誰的劫，又或許，誰，才是誰的執念。

夕陽歸去，這片天地裏，無人能感受到在這裏的變化，天上雪花漫天而下，仿若冬夜裏的煙火，散在歲月裏，散在天地間。

蘇無淚擡頭望著他，沈默下來。

歲月無痕，容顏依舊，只是紅顏早已不在，又何必苦苦癡纏。

落雪飛逝，人漸消瘦，那歲月裏的歌謠還在回響，還在訴說著，曾苦苦的三千癡怨。

“娘子，我一直不曾離去，你不讓我留在身旁，但……起碼要讓我遠遠的……看上一眼。”夜葬艱難開口，嘴角出現苦澀。

“我說過，你不可再見，就讓我留下最後的尊嚴。”蘇無淚心中酸楚，誰都可以想見，唯獨此人不行，他是她的牽絆，他是她的劫，他也是她的執念。

那曾經的美好畫面，是她一生的最美，不能讓它破碎。

“娘子，你是我的所有，你是我的家，你怎能不讓我……回家。”夜葬聲音一顫。

他本以為討她歡心，她就會將他留下來，他就不用每日化成一只小獸，也不用每日都見得到她，卻不能說一句話，這種痛苦，他已經嘗夠。

“夜葬，你給我一些時間，待我容貌恢覆，就讓我與你比翼雙飛。”蘇無淚心底雜亂，她生怕自己會心軟下來，從而將他留下。

有一種念，叫做回憶，前路未蔔，她又怎能將他連累。

“娘子，容貌真的很重要？比我還重要？”夜葬輕撫她冰冷的面具，潔白的指尖劃過落下的雪花，目中無限憐惜。

蘇無淚一楞，心中有千言萬語，她說不出口，透過冰冷的面具，她凝望飄雪紛飛中的俊臉，面具裏，早已咬破了嘴唇，合著鮮血，一起咽下。

她很想說，眾生裏，你最珍貴！

可她還有資格說嗎？

夜葬感覺到懷裏的她在顫抖，他臉上突然露出微笑，指尖穿過鬥篷，輕撫她的頭頂。

“娘子不願相見，那就不見，你想恢覆容顏再相見，那就來日再見。”他的聲音中，帶著無限溺愛。

蘇無淚點點頭，卻拉緊他的手臂，明明知道不應該，卻不願放手。

“娘子，世間萬物，瞬息百變，或許，我們很快就能相見。”夜葬一笑，面上不顯，但心中已經出現一個計劃在醞釀。

蘇無淚心底一震，夜葬的手段，她或許不是太了解，但從他的話語中，卻聽出了什麽。

夜葬輕輕放開蘇無淚：“娘子，再不放手，我可就不走了。”

他臉上擠出的笑容，似乎化為真心的微笑，又似乎是解開了多日來的心結。

“你告訴我，你的打算。”蘇無淚依舊沒有松手，認真質問道。

“說了，就不靈了。”夜葬嘴角的笑容緩緩放大，到了最後，笑的見牙不見眼，說不出的陽光可愛。

蘇無淚見到這個笑容，心中的陰霾剎那間散去，陣陣的暖意襲上心頭，每當夜葬露出這個笑容時，心中定然在醞釀著某種計謀。

“記住你的目的，是為了與我相見，而不是恢覆了我的容貌，而你卻再次消失不見。”蘇無淚心中滿是不舍，她似乎看見了那日在夕陽下，風雪中，她在向他揮著手，那一次揮手，直到了十年後。

“娘子，我不會離開你，再也不會。”夜葬說的很有自信，他是絕世妖王，在她面前，卻偏偏像個笨拙的農夫，她問什麽，說什麽，他總是無法抗拒。

夜葬說完，一步踏出之後，已經消失不見，就連蘇無淚肩頭上的小壞壞，也失去了蹤影。

天上風雲變幻，時間與空間再次流轉，嘈雜聲再次出現耳中，蘇無淚這才回過神來，那人來了，又走了。

望向蒼茫天空，無盡雪花中，哪裏還有夜葬的身影。

“夜葬此去，必有所圖，他走的太幹脆了。”蘇無淚輕聲呢喃。

對於夜葬的了解，她能猜出一些信息，卻想不到他到底所圖何事，但知道定然又是為了自己。

“下次你再來，就算我容貌無法恢覆，只要你願意，我也不會在驅趕你。”蘇無淚心中空空蕩蕩，這是一種離別的傷。

她突然似有所悟，自己不願夜葬呆在身邊，有兩個原因，第一，她不願毀去曾經的美好的記憶，可如今，夜葬早已看過了她如今的模樣，若是那份美好不在，她又怎能留的住？

還有一個原因，她無法用如今的容貌，去面對深愛之人，可他願意為她做了那麽多，她僅僅是為了自己的尊嚴，而去一次次將他趕走，傷害了他的心。

而他，依舊待她如往昔，甚至更加寵溺。

一種深深的愧疚，出現在蘇無淚心底。

當鋼鐵遇到灼熱之時，也會緩緩融化，又何況是一個冷血殺手的心。

這一刻，她願意為他放下尊嚴，願意為他卑微，願意只要他喜歡，她也會對他百般溫柔。

就算他將來嫌棄自己，那也是以後之事，人生，有太多選擇，又何必為難自己，或者為難他？

這一刻，她懂了，她悟了，她明白了，明白了何為……只求今朝。

絕望之時，也有絕望的選擇，這，就是蘇無淚的選擇。

可這一刻，夜葬已經走遠，她不知他在哪裏，她卻更加想他。

“前輩，你欺我李家無人嗎？”

不知過了多久，突然一道暴戾聲音響起，將蘇無淚驚醒過來，她渾身冰冷邪惡的氣息再次緩緩出現，蒼涼的面具，冰冷的打量四周。

原來，她還在李家，她要救出她的四師姐，下面的路還要走下去。

先前說話之人是李家的家主，此時他已經直起了腰，內心無限的憋屈，再也壓制不住，就算明知道對方殺他很容易，他也要暴怒的喊上一嗓子。

因為他已經明白，那盜走李家寶物之人，根本就沒打算將寶物還回來。

“賊子，你不但盜走本座的空間戒指，還盜走了李家寶庫中的寶物，就連一根……一顆一級魔核都不曾留下，我李家與你不共戴天！”李家家主見無人出現，膽子也逐漸大了起來，開始破口大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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